上次和江诚见面是什么时候？两年前还是三年前？不记得了，反正是很久了，久到他都不记得江诚长什么样了。高考前，江诚信誓旦旦地说如此重要的日子，他一定会回来送考的。但他失约了，高考前两天他一通电话打来，说工作发生了变故，赶不回来了。电话里他再三保证等江玙大一入学，他一定赶回来。最后也没赶回来，送来一辆自行车当作赔礼。“果然不是这么用的，”江玙纠正他，“要用竟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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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栀子，你下楼去喊你妈妈回来吃饭，她没带手机。”
　　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新闻的林栀子得了指令，立刻放下手里的手机，起身走到玄关处，换上鞋子下楼。
　　她是昨晚回来的，C市离A市不远，高铁一个半小时即可到达。离家一月，让她分外想念家里的柔软的大床。国庆七天，她自然是要回来的。
　　街道上红旗飘扬，到处张灯结彩。几家商铺放着喜庆的歌曲，喇叭里吆喝着国庆大促销。放眼望去，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，竟比春节都热闹。
　　小饭店传出阵阵诱人的饭菜香味，林栀子听见自己的肚子没骨气地叫了两声。
　　她加快脚步，拐进了社区老年活动中心。
　　林栀子的父母是C市一中的教师，分别负责英语和政治的教学。
　　二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才有了林栀子，在此之前自然流产了两次，对于这个历经千辛万苦保下来的孩子，夫妻二人视若珍宝。林栀子的母亲吴春雁在女儿高一那年退休，成为陪读妈妈。高中三年，吴春雁风雨无阻地接送女儿上下学，午饭晚饭也都是自己做好打包送到学校给女儿。
　　林栀子没有辜负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，高考考上了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A大。林父林母高兴得在C市最好的酒店大摆宴席，高调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，林家出了个高材生。
　　高考结束后，吴春雁却一下没了事做，整个人空虚了下来，日日窝在家里百无聊赖。
　　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有阅览室、棋牌室、舞蹈室等，不定期还会举办相应的讲座，组织各类文艺活动。
　　在楼下邻居奶奶的邀请下，她打开了新天地。
　　吴春雁加入了社区老年合唱团，因为是退休英语老师，又在社区里办起了老年英语培训班，备受欢迎。对于这样的生活，吴春雁日不暇给又乐在其中。
　　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门头平平无奇，走进才发现大有玄机。这里窗明几净，各类设施一应俱全，藏书浩如烟海，极大地丰富和满足了老年人物质文化生活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满足，生动展示了何为“老有所乐”。她突然理解了，吴春雁为什么热衷于此。
　　林栀子第一次来，不熟悉地方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活动室，她犯了难。不知道母亲在哪一间活动室内，她只得一间一间地寻找。
　　连续找了好几间，都没发现吴春雁的身影，林栀子愈发着急了。
　　“林栀子？”
　　她回身循声望去，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正逆着光，站在棋牌室门口。
　　“李严？”
　　好像是她高一的同学。
　　“真的是你啊，”叫李严的同学连连点头，“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你。”
　　同班一年，她跟李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，只是点头之交。今天偶然遇上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　　气氛僵持，李严出声打破，解释自己爷爷在这打牌，他是来喊爷爷回家吃饭的，又问了她在哪上大学。得知林栀子在A大上学，李严连连称赞。
　　林栀子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谦虚地说自己只是运气好。
　　“栀子——”
　　吴春雁严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，林栀子跟李严道别，转身朝母亲走去。
　　“刚刚那个男孩子是谁？”吴春雁冷着脸朝着李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。
　　林栀子回头，李严已经消失在棋牌室门口。
　　“是我高一的同学，他来找他爷爷，就刚好遇上了。”
　　“你们刚刚在聊什么？”吴春雁的声音凌厉无比，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。
　　林栀子不敢隐瞒，如实回答：“他问我在哪上学。”
　　吴春雁沉默了半晌，严肃地警告林栀子：“染个红色头发，一看就不正经，你离这些人远一点。多跟你大学里的同学相处，那些好学生才跟你才是一类人。”
　　“知道了。”林栀子闷闷地回答。
　　她知道吴春雁的性格，强势严厉，容不下一点反对的声音。多年的教师工作经历，总是刻板地用好学生坏学生区别他人。但她并不认同吴春雁的想法与做法，可也无可奈何。
　　听了女儿的回答，吴春雁这才露出微笑。女儿是她的骄傲，学习好，性格乖巧又听话，她不容许任何人引林栀子误入歧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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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江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　　他挂断了几次，对方却很有耐心，依旧继续打着电话，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。
　　江玙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，忍着怒火接通了电话。
　　“谁？”
　　“我——”
　　熟悉的声音传来，是江诚。
　　“哥，有事吗？”江玙揉了揉因为睡觉而乱糟糟的头发，声音也软了下来。
　　“国庆节有假期吗？”
　　“有。”
　　“有几天？三天？”
　　江诚常年跟随母亲居住在国外，对国内的假期不甚了解。
　　拉开窗帘，强烈的光线让江玙不由得眯起双眼，等适应了光亮，江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：“七天。”
　　电话那头的人惊呼了一声，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：“果然有七天，你快买机票，我想和你见面。”
　　江玙握着手机，站在窗前出神发呆。
　　上次和江诚见面是什么时候？两年前还是三年前？不记得了，反正是很久了，久到他都不记得江诚长什么样了。高考前，江诚信誓旦旦地说如此重要的日子，他一定会回来送考的。但他失约了，高考前两天他一通电话打来，说工作发生了变故，赶不回来了。电话里他再三保证等江玙大一入学，他一定赶回来。最后也没赶回来，送来一辆自行车当作赔礼。
　　“果然不是这么用的，”江玙纠正他，“要用竟然。”
　　电话对面的人干笑了两声：“没有关系，你听得懂就好。”
　　不同于江玙，江诚出生在国外，成长于国外，因此对中文一知半解，总是语出惊人。
　　“你要来吗？”江诚沉默了一会，又问。
　　从卧室的落地窗望去，汽车川流不息地穿行在北环高架上。今天是国庆，车辆比往日要多。江玙想了想，这个方向好像可以到达A市水族馆，那是他小时候最想去的地方。
　　“不了，很忙。”江玙淡淡回答。
　　忙什么？不知道。
　　但忙什么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