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说？”“他暗示我想要回扣，说这家公司是他介绍来的。”陈行一嗤之以鼻，“你打哈哈就行了，晾他一阵儿。”但他内心泛起了嘀咕，“丁飞，你看看广告公司的合同和刊播记录吧。注意一下，一个是合同是不是格式条款，如果对方是行业内知名的公司，法务肯定比较专业，会有自己的定制条款，也会抠字眼。”“另一个是刊播记录和合同规定的时间、点位是否一致。刊播记录形式有很多种，上下刊系统里记录的，以及业务人员现场拍摄的照片，都要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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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顿饭吃下来轻轻松松，三个女生从最新的 IPO 窗口指导，A 股一天比一天创新高，人人都说会直冲 6000 点，聊到哪家粉底更服帖，油皮亲妈到底是兰蔻持妆还是雅诗兰黛 DW。
周未以则振振有词，“我喜欢 Covermark 的粉霜！很轻薄，遮毛孔，还说是什么中草药粉底呢！”
范斐则嫉妒道：“那是因为你没有痘痘！不用遮瑕！”
直到陈行一打来电话问什么时候来接她，孙宜笑眯眯地看向周未以，“陈总很优秀的，入股不亏。”
周未以打哈哈，嘴比脑子快，“宜姐，男的多的是，下一个会更棒！”
她看见了范斐对她拼命眨眼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揭开了别人的伤疤。
“啊宜姐，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她尴尬地解释。
她不知道孙宜有没有从离婚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，只是和孙宜吃的这顿饭，让她有一种感觉：孙宜是一个洒脱的人。
“没关系啊，两条腿的蛤蟆难找，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。”孙宜说。
“何况，离婚也不是丢人的事情。两个人不合适了，早点分开对谁都是解脱。”
周未以和范斐嗯嗯点头。孙宜自信的态度让气氛重新轻松起来。
这时，陈行一大踏步走进餐厅，这家店就在华旗附近，他加了会班，来接周未以。
他和孙宜颔首，看向周未以的冰可乐，然后撇了她一眼，刚好被抓个正着——她在来例假。周未以悻悻地把可乐挪远了一点。
因为工作太忙，周未以应对痛经的方法就是，嗑一颗布洛芬。
在止痛药的加持下，她的状态，能从死去活来秒变生龙活虎。
只是有一次，和陈行一逛商场，碰到大姨妈来访，在洗手间她给陈行一发微信，帮她在负一楼的超市买姨妈巾。
出商场后，周未以整个人开始萎靡，不得不进药店买了布洛芬，陈行一以为她生病了，她大喇喇解释完后，对方若有所思。
接下来她便收到了一堆科普文链接，最后陈行一发来的微信说：“虽然西医认为痛经和吃冰没有关系，止痛药适量可以；但中医的角度还是建议少吃冰，你爱吃 ok，平常可以吃，但是例假期间要忌口。”
周未以嗯嗯嗯嗯，“哇男朋友好贴心哦！”
此刻，毕竟是自己理亏，她有些心虚。陈行一表面没说什么，只是和孙宜客套了两句。
上了车，周未以立刻找话题：“孙宜是不是现在变超美？”
“喔？没注意。”他淡淡说。
“怎么可能？她这么靓。”
“我只看到了冰可乐，里面冰块挺引人注目的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今天是生理期第三天？”
“你记忆力好好哦！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 ”沉默。
她拽了拽陈行一的袖口，近乎撒娇似地讨好，“太热了，剁三椒好辣。 我没喝几口的。”
“下不为例。”
她俯身倾了过去，本想浅浅的给陈行一一个吻，结果刚碰上，对方向后挪了座位，掐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，她惊呼，眼前是他放大的脸，跟陈行一面对面，他加深了这个吻。
他的手顺着上衣边伸了进去，一直在摩挲她的腰，也许是生理期的缘故，她格外敏感，痒痒的。
结束了以后她靠在他肩膀上，大腿根下面有点咯，她扭了两下想调整位置。
“别动，”对方隐忍的声音就在耳边。
她意识到那是什么，立刻停了下来，乖乖地趴着。
“我缓一会儿，”他说，“腰上有点肉了。”
周未以苦恼，“最近吃太多了。要减肥。”
清冷的声音此刻带着几分情欲，“不用，这样很好。”
周未以撩起来火，但她不负责扑灭。
陈行一把她送到楼下，她才想起来问对方，之前陈行一在 H 市做的项目，也就是并购重组那家广告公司怎么样了。
“丁飞在跟。具体的事情没跟我讲，我只掌握进度。”他说，“应该没太大问题？他这两天会交一份尽调报告给我。”
“嗯嗯，我就是好奇，怎么做估值。”
陈行一抬手摸摸她的脑袋，“怎么了，想转行做投行吗？跟孙宜她们聊啥了？”
“也不是啦，我现在觉得审计的路还很漫长，毕竟我还没有完整的做完一个 IPO 审计，也没做过合并抵销。只是偶尔觉得审计的工作不够有挑战性？审计是证‘有’，做一道证明题。而投行的工作则是‘无中生有’，求解。”
她补充道，“‘无中生有’可不是贬义词哦，解决问题和推进项目，这点比证明张三是张三更有挑战性。我知道 IPO 和并购重组要考虑的问题多很多，但我们审计也要考虑很多细节的！”周未以不忘为审计工作找补了一句。
她说罢，陈行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，“不错，我觉得你解决问题的能力就很强。”
“嘿嘿，那是的。你很有眼光。”她喜滋滋说。
“回去吧，我一会儿要跟丁飞开电话会，到时候详细聊完后再跟领导汇报可好？”
周未以知道这里的“领导”指的是自己。
“小陈，请你在遵守保密原则的前提下跟我畅聊，好吧？”
陈行一斜了她一眼，“请相信我的职业道德，谢谢。”
还在地下车库的时候，在 H 市项目现场的丁飞便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丁飞说：“老大，最终的评估结果出来了。资产评估机构那边用的是收益法进行评估，增值率 1247.21%。”
“这个增值率有点高啊，跟近期市场可比交易比呢？”
说着他走进了电梯。
陈行一的家是大学毕业的时候，父母送的。
当年的市中心还没扩展到这里来，所以小区也不贵。得益于城市规划水平的提升，这几年一路向东发展，他家附近引进了市内第一家国外仓储超市，住宅密度低，四处都是街心公园，环境宜人，小区所在的片区已经是 S 市房价数一数二的片区了。陈行一的妈妈经常洋洋得意自己投资眼光好。
他听到丁飞在飞速滚动鼠标，对方说：“我查了一下，以近两年做基准日的话，低的在 95%，最高的一笔接近 1600%，大多集中在 500%左右，这样比下来的话，虽不是最高，但也是挺高的了。”
陈行一心里嘀咕了一下，“原因呢？”
丁飞尽量言简意赅，“评估给了三个原因，一是业绩成长性突出。收购标的去年的营业收入比前年多一倍，净利润则多了七倍。二是收购标的实控人许了三年的业绩承诺，年复合增长率在 70%以上。三是评估觉得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潜力很大，一个是行业的进入壁垒已经形成，以及客户非常优质，基本上是业内叫得上名号的快消和车企，签订的合同期限很长，也不是固定金额的合同。”
“净利润多了七倍？为什么？”陈行一问。
“看了一下广告合同，合同从 13 个增加到 50 个。客户拓展很快，销售比较给力吧。”
陈行一想，收益法？“成本法评估出来的增值率是多少？”
丁飞回：“额，老大，减值了。”
“哈？简直什么？”
“减值 3%。”
陈行一沉默了。他说：“不过也正常。”
收益法是立足于判断资产获利能力的角度，将被评估企业预期收益资本化或折现，来评估企业价值，是按“将本求利”的逆向思维来“以利索本”，试图全面反映企业品牌、商誉等非账面资产的价值。而成本法是立足于资产重置的角度，通过评估各单项资产价值并考虑有关负债情况，来评估企业价值。
广告公司本身是就是轻资产，所以采用收益法没有什么不合理的。
“不过，老大，董秘王强挺烦人的。”丁飞抱怨道。
“怎么说？”
“他暗示我想要回扣，说这家公司是他介绍来的。”
陈行一嗤之以鼻，“你打哈哈就行了，晾他一阵儿。”
但他内心泛起了嘀咕，“丁飞，你看看广告公司的合同和刊播记录吧。注意一下，一个是合同是不是格式条款，如果对方是行业内知名的公司，法务肯定比较专业，会有自己的定制条款，也会抠字眼。”
“另一个是刊播记录和合同规定的时间、点位是否一致。刊播记录形式有很多种，上下刊系统里记录的，以及业务人员现场拍摄的照片，都要看。”
他私下做了很多功课，对广告公司的业务流程也基本上心中有数。
投行和审计一样，每一个客户，所在的行业可能都是初次接触，那么对行业的了解以及信息搜集能力就非常重要。
最后陈行一叮嘱道，“丁飞，仔细一点。”
“不能单纯地信任他们给的数据，也不能审计说什么就是什么，我们要看的全面一点，交叉复核。”
如果项目足够优质，王强也许同样会这么无耻。
但，如果他想两头吃呢？
这样的人，推荐给老板的标的，真的是纯粹出于业务考量而没有私心吗？
丁飞迅速地把陈行一说的要点记了下来，打算明天一早便从查阅合同入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