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禁失笑——吃个早膳这么开心，这不得吃顿好的！于是二人带上钱财，欢欢喜喜吃饭去也。……布旗招牌迎风飘飘，不时露出其上的“鲜肉馄饨”四个大字。小摊其貌不扬，摊前的五六张小桌上却坐满了人，石雨青同陆山好容易才捡了一张坐下，叫了两碗馄饨。碗口宽大，颗颗皮薄馅大的小团子沉浮在清亮鲜香的汤底中，再撒上一把翠绿葱花，浓郁的香气便引得人口水直流，顾不得烫先来上一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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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文心连连摆手，面颊微红：“小青姐姐，你别这样称呼我，太生分啦。叫我文心就好。”
　　她这羞涩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疼，石雨青忍不住揉了把她柔软的发丝，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：“文心，现在我们都已经到齐了，你方才要说什么现如今尽可说了。”
　　王文心点点头，从袖中拿出一份请贴。其做工精美银线勾勒，隐隐有淡雅香气附着其上，瞧着便不像普通请贴。
　　“这是户部员外郎之女递来的请帖，”王文心将请帖摆在院中的小石桌上，声若蚊呐，“不知小青姐姐可有时间同去？”
　　石雨青两指捻起请帖细看，闻言有些诧异，但瞧着王文心放在膝上微微蜷缩的双手，她便了然：“这人你是不是不熟？”
　　王文心眼睛一亮，点点头：“小青姐姐真是厉害。我们二人之前不过见了两面，互通家世姓名。”
　　难怪呢，以王文心这样怕生的性格，要她一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可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。
　　顶着王文心期许的眼神，石雨青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，况且每日闷在府中也无聊，不如出门见见世面，也瞧瞧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。
　　送走王文心，她看向坐在一旁搓袖口的陆山，竟是还没忘记方才应承的话，拍拍他的肩道：“走，吃饭去。”
　　陆山视力极佳，盯着远处树下满地的桃花瓣发起了呆。耳边是石雨青同王文心相谈甚欢的言语，他一句也不想听，只是默默在心里数被风吹起的花瓣——她没忘、她忘了、她没忘、她忘了、她没忘……
　　这时，一手轻柔的搭在他肩上，随后是石雨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：“还发呆干什么，走呀！”
　　方才数到的最后一片正巧是“她没忘”，陆山心底登时浮现出一点隐秘的喜悦。
　　他应道：“好！”
　　石雨青瞧着陆山眼眸渐渐闪亮，仿若是一点火星，被风吹过后便熊熊燃成了一片喜悦。她敢信，若是陆山身后有条尾巴，此刻定是摇的欢快无比。
　　不禁失笑——吃个早膳这么开心，这不得吃顿好的！
　　于是二人带上钱财，欢欢喜喜吃饭去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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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布旗招牌迎风飘飘，不时露出其上的“鲜肉馄饨”四个大字。
　　小摊其貌不扬，摊前的五六张小桌上却坐满了人，石雨青同陆山好容易才捡了一张坐下，叫了两碗馄饨。
　　碗口宽大，颗颗皮薄馅大的小团子沉浮在清亮鲜香的汤底中，再撒上一把翠绿葱花，浓郁的香气便引得人口水直流，顾不得烫先来上一口。
　　石雨青捧住碗沿喝了一口，忍不住眯起眼睛——妈呀好烫！她的舌头！
　　这小摊是他们巡游京城是偶然发现的一家小食店，味美价廉。只是老板是个随性之人，从不按集市规定的时间开店关门，而是凭自己的心情。
　　心情好了，便从早开到晚，整条街上一整天都飘荡着馄饨的香味；若是心情不佳，则是三五天不见人影，只留下一纸告示——散心，勿等。
　　短短四字引得食客抓心挠肝，却也只能作罢，毕竟谁也不知老板到底去何方云游了。
　　石雨青被烫之后学聪明了，舀起一颗馄饨后吹散了热气才放入口中，嚼一嚼——鲜香弹牙，确实美味。
　　陆山则是埋头苦吃。他的碗中还添了点辣子，油亮亮的一层辣油浮在汤面上，瞧着更是让人食欲大增。
　　她看看陆山，嘴角上扬：“吃完这个我们再去望江楼瞧瞧有什么好吃的，听说最近新上了一道菜……”
　　菜名还没报出来，便被旁桌的惊呼截住了话头——“你瞧，那处是不是打起来了？好泼辣的小娘子！”
　　与他同桌的人头也不抬，只顾喝汤：“再泼辣，也没有这碗馄饨好——老板，再来一碗！加麻加辣！”
　　石雨青挑眉，循声望去——
　　出事的是一间衣料店，许许多多的人围在其门前，却仍有一道女声越过人群传出来，酣畅淋漓骂道：“我呸！你这小人，亏你还是读书人，竟偷拿女子的贴身手绢！”
　　这句话中包含的元素可不少，一下子就点燃了围观群众的熊熊八卦之魂，连带着石雨青也跟着好奇起来。
　　陆山从碗沿处抬头看向石雨青，状似不经意开口道：“那处好生热闹，要不要去瞧瞧？”
　　石雨青眼中的好奇已是掩盖不住，但毕竟出来的名头是为了带陆山吃饭，她也不好肆意行事。如今听到陆山这样说，石雨青便不再遮掩，兴致勃勃道：“好呀，那你吃饱了没？”
　　陆山将空空的碗底展示给她看。
　　于是二人便向那处凑过去，只余下几枚铜板在桌上静静躺着。
　　借着陆山高壮的身体，他们二人很轻易便挤进了最内圈。虽然沿途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几声抱怨，但大家的心神大都都放在八卦本身上，抱怨过后便紧接着伸长脖颈看，生怕错漏了一点。
　　“哎呦，听说这人还是个什么秀才呢？穿的如此穷酸也就罢了，怎的还行起盗窃之事来了？”
　　路人甲接话，啧啧道：“这你就不懂了吧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！读书人的事情哪里算得上偷窃呢，不过是行事风流罢了！”
　　被点名的“风流”本人此刻正立在衣料店门口，整张面孔涨的通红：“你这人莫要含血喷人！”
　　泼辣女子护着身后一名泪眼汪汪的小姑娘，闻言“呸”了他一声：“好不要脸！那手绢难不成是我塞你衣襟里的不成？偷了女儿家的贴身物件还不敢承认，你还是什么男人？读什么书？还不如回家去放牛！”
　　她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那男子怼的节节败退，几次张口都无话可说，只能重复道：“我不是！我没有！”
　　石雨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，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激烈的骂战，就算陈木在现场，恐怕也是连这女子的十之一二都比不上。
　　真是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。
　　这时，又有一名身穿长衫的男子挤出包围圈，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劝道：“我说裴兄，你这又是何必呢？就算你再喜欢这小娘子，也不可如此莽撞呀！私藏贴身手绢，你这置小娘子的名声于何地？她可比你小整整一轮，这不是触了大梁律法么？”
　　裴志大惊：“李四你可莫要乱讲啊，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了？这都是误会！”
　　“裴兄啊，就算我们日日在一块读书，我今日也是不能偏向你的。”李四却是叹气，向那泼辣女子抱拳行了一礼，“张姑娘，今日我便大义灭亲，帮你将这心怀鬼胎的贼人送至官府去！”
　　围观群众闻言一片叫好，皆是叹李四此人言行刚正不阿，较那裴志好上不止一星半点tຊ。
　　方才戏谑裴志“文人风流”的路人甲也满口称赞：“明明每日都是在一处读书，怎的人品差异就如此巨大？一人至善至美，一人却满心龌龊，令人不齿啊！”
　　石雨青听着一句句对裴志的指控，却是心头生起一丝怀疑，她眼睛一眯：这人以裴志兄弟同窗自居，瞧起来句句都是为了他好，但句句都在给他挖坑，三言两语便给他定好了罪名。
　　——此人不是个善茬。
　　面对李四的“大义”，张善却是理也不理，将那小姑娘推进布行中，“砰”的一声隔绝了外面或探究，或好事的眼光。
　　吃了个软钉子，李四也不恼，负手指向裴志，喝道：“还不快束手就擒！”
　　裴志实在不能忍下此等诬陷，可文人的清骨又让他无法放下脸面与人对骂，憋了半天却见张善转身就要回布行。若是她走了，他可就真的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了，不禁想伸手拦住张善：“姑娘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　　李四见此登时大叫：“裴兄，不要伤害张善姑娘！”
　　那人话音一落，石雨青突觉身边一空，随即便见裴志已被按在了地上，而钳住他的那双手则怎么瞧怎么眼熟——除了陆山还能是谁？
　　裴志又气又急，方才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说，眼下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按在地上，竟是两眼一翻，直接昏了过去。
　　围观众人见裴志被制服，叫好声不绝于耳。
　　石雨青却是忍不住以手贴面——天爷呢，陆山你咋这么莽？
　　裴志已然晕了，自然无法被送至官府，而那叫嚣着要“大义灭亲”的李四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不见踪影。围观众人看了一通热闹，也是心满意足地散了。
　　方才乌泱泱一群人，顷刻间竟是只余下石雨青和陆山面面相觑站在原地。而裴志还被陆山按在地上，面孔向下，生死不知。
　　陆山四处望望：“他们怎么……啊，方才那人呢？”
　　石雨青：“跑了。”
　　陆山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：“跑了？我帮他按住这贼人，怎的他先跑了。”
　　石雨青道：“你按他干什么？”
　　陆山斩钉截铁道：“他欺辱女子，不是好人。”
　　石雨青叹了口气：“你怎么就知他是坏人呢？难道只凭旁人的三言两语吗？在没看到事件的全貌前，流言是最不可信的。”
　　陆山苦着脸挠了挠头：“……现在怎么办啊？”
　　“现在，只能等他醒了再说了。”
　　将这人丢在街上肯定是不行的，于是二人放弃了继续去望江楼觅食的想法，叫了个伙计将昏过去的裴志抬进了一间厢房。